封面故事
光荣引退
国际航空运输协会领导人汤彦麟 (Tony Tyler) 宣布他将在6月卸任，业界对此的反应，用最保守的说法，是大感意外；但是对这位荣膺东方航讯2015年度风云人物及终身成就奖得主来说，“是时候让下一位上场了。”
December 1st 2015
当得悉退任的决定时，国际航空运输协会 (IATA) 上下都觉得这是个“重大消息”。他们在2011年7月获悉，他们的老板将在协会6月于都柏林举行的年度大会后离任。 Read More » “我在任已经5年，完全满意这段期间的经验，从领导国泰这个业界最美的差事，转到另一个同样是最好的工作 ━━ 领导IATA，我深深明白我是多么幸运，”汤彦麟11月在夏湾拿接受东方航讯访问时说。
“经过5年时间，是时候让另一位才俊上场了。而且，这是个耗费精力的工作，需要频频出差，可以说谈不上控制你的私人生活安排，”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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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安排活动或大会时，你需要出席，那你就要出门。从个人精力要求的角度来说，这是一份吃力的工作，幸好我保持体格强健，很喜爱这份工作。世界上还有哪一份工作，让你这个星期去刚果首都布拉才维尔，下个星期去古巴，再下个星期去沙特阿拉伯的吉达？如果差异化是人生的调味剂，那这就是一份味道十足的工作。”
汤在11月的行程包括刚果共和国、古巴、沙特亚拉伯、伦敦、波多黎各首都圣胡安及蒙特利尔。他说：“也不是常是这样，8月份我坐过的唯一航班，是飞越普罗旺斯的热气球。”
汤是IATA成立70年中第6任总干事及首席执行官。之前，他在国泰航空工作了30年，对协会的运作并不陌生，2007年成为这家香港的航空公司 ━━ 国泰航空的首席执行官，他是IATA的理事会成员，2009年6月之后的12个月是理事会主席。
他在2011年7月接任乔瓦尼·比西尼亚尼 (Giovanni Bisignani) 成为协会总干事，就任演词发表在协会6月在星加坡举行的年度大会上，在演词中汤敦促业界必须更为团结。
在这之前6个月，仍然在国泰上班的汤向协会申请总干事一职，令业界很意外，因为汤显然热爱在国泰的工作。“汤一向善于掌握时机，”一位非常尊重汤的同行说。
在汤的带领下，协会取得了更高的国际认受性，他全力为协会260名成员的利益工作，从不言倦，个人深信航空界对世界是一个正面的影响力。
协会经历一次重大内部重组，与成员的关系更密切，并拉近了与市场的距离，而加强在新加坡、北京、安曼、迈阿密及马德里的本地枢纽更增强了这个策略的效力。重组后，IATA及其伙伴不仅加快了提出倡议的步伐，更成功完成一连串开创性的规管及商业举措，令业界向更好的方向迈进。
成功的举措包括在国际民航组织 (ICAO) 2013年大会上说服各成员在下一届2016年大会前成立一个全球性、市场机制测量法 (MBM) 的框架，与此同时，作为支持ICAPO的一个行动，IATA亦在游说其成员同意一个强制性的全球碳冲销计划，代表协会所优先选择的MBM。
尽管成就累累，汤无意吹嘘自己的功劳，他明白，当他在都柏林致卸任演说时，很多他和协会团队推动的计划仍有待努力，在未来一段时间仍需继续发展。
| 适当的组合 “榄球和航空都是团队性作业，要取得胜利，必须有一个恰到好处多多组合。榄球需要前锋后卫；民航业的经营生态比较复杂，包括航空公司、机场、航空导航服务商、制造商及其他很多公司，但两者的基本原则一样，只有团队性思考及行动，才能取得成功，”他说。 “我是榄球拥趸，对民航更是积极的支持者。世界各地每天10万班航机，每班安全抵达的航机都令世界更繁荣。民航业是个无名英雄，它支持全球活动，帮助意念在各大洲之间传播，令全球供应链业务畅顺，各地亲戚朋友越洋团圆相聚。” 汤彦麟 2015年10-11月份国际航空 |
当被问到他留给IATA的承传什么时，汤毫不迟疑，说：“一个把它的使命成为现实，带领业界，服务业界的协会；一个真正为其成员及民航界带来价值，大家都承认的可靠泉源，不断为业界提供睿见、信息及运营规范；一个带来成果，推动业界议程向前发展的协会。”
至于任内取得的重大成果，汤觉得这个难于回答，“3年前ICAO大会的成绩应该是重大成果之一，”他说。
“如果明年 (ICAO) 的大会同样富于成效，这将把业界带上一条大道，迈向一个能沿用多年、合适的碳排放管理体制。”
与汤并肩工作的高级职员说，另一个同样关键因素是汤一直致力加深IATA与业界伙伴的关系，尤其是各地机场。
这方面的努力，包括协会与机场国际委员会 (ACI) 达成的全面合作谅解备忘录，及MH17客机遭击落后协会与ICAO、ACI、民航导航服务组织 (CANSO) 的联席会议。
通过与ACI的合作，前身被称为“未来登机保安检查点”的“智能保安”系统已经在安姆斯特丹、伦敦、多哈及墨尔本机场落实。各机场也同意乘客权利原则，各政府亦应航空公司要求，同意修订东京公约应对蛮不讲理的乘客的条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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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成就令人印象深刻，但认识汤的人不会觉得意外。父亲是英国陆军少将的汤在1955年生于埃及，是英国国民，以慎重及有条不紊的态度处理事件或危机，被视为一位天生的外交家。
一位与汤工作上过往甚密的国泰前同事说：“汤的领导能力是不可置疑的，他受人敬佩、尊重，他有能力感召人们，与他并肩作战，他魅力非凡，但外柔内刚，在【国泰激烈】的机师罢工事件中一直站在前列。”
汤和IATA的另一个挑战是与全球分销系统 (GDS) 公司之间的关系，后者与协会曾经有分歧。不过，现在情势已经不同了。“这个会在未来一段时间的发展创造条件，”他说。
起初，很多全球分销公司反对新分销能力 (NDC) 概念，这是汤在IATA开创的主要项目之一，汤告诉东方航讯：“它可能会无疾而终，这是个很好的意念，也是个合适的概念，但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在执行上做得不好。”
“我们停下来，从头想起，检视我们所处位置，尤其是在赢取GDS公司的认可上，因为，没有他们的合作，事情不会成功。当我们终于取得他们认同和加入后，事情向前跨进一大步。”
但汤没说已经取得胜利。“NDC新分销能力没有终结的一天，我们已经成立了发展间接分销渠道的标准及其它方式，这些标准及方式会沿用下去，直至有人想到更好的版本为止，”他说。
“我们已经过了临界点，已经确立了这是个合适的未来发展方式。较小的公司也逐渐接受了，各方面都逐渐到位，把这个新安排建立起来，改变航空公司营销他们产品的方式。雪球正在滚大，而且形成了下坡势头，每天都在增大。对此我感到欣慰。”
汤强调，IATA在众多行业协会中脱颖而出，有它的独特因素。他说：“其中一个是我们的庞大财务系统，这在行业协会中比较罕见，这个系统是整个行业的内部输送渠道，没了它，行业就无法有效运营了。”
| 活出事业 汤彦麟说航空业对人有无比的吸引力。他在牛津大学法取得法学学士后打算投身法律界，但很快发觉这并非他的志向。 他向2家航空公司投递简历，都给拒绝了。“我因此进了太古集团，而国泰是集团的重要业务之一。在澳洲一家陆路运输公司干了1年后，他们派我到国泰航空工作，因此，我很庆幸当初没有加入之前的航空公司。我不会告诉你是哪2家，总之是国泰太好了。” “我很幸运，我在1978年加入国泰，第1份工作是马尼拉助理经理，干了1年，之后3年在总部，到1980年公司开始真正增长，对欧洲大力扩展，开办了伦敦站，几年后更大力扩展到北美。” “我像一个滑浪人，在适当时候冲上浪顶。在1980年代，【国泰】有的是美差事，你没有办法不兴奋。” 他到亚洲的时间也刚刚好，中国刚开放门户，东南亚、大中华、日本和韩国都发生巨大改变，经济突飞猛进。汤一路晋升以外，也在加拿大、日本、英国担任高管职位，在法国及意大利开启新办事处及新业务。 1996年获委任企业业务发展董事，是公司第3高职位，在这位置的8年里，他的职责包括一系列商业及策略事务，及公司管理团队的挑战。 国泰也经历了亚洲金融风暴、从启德机场到大屿山新机场的迁移、美国9/11对航空业的影响、亚洲的非典疫症 (沙士) 等。汤在2005年成为首席运营官，2007年成为首席执行官。一位位置优越而知悉内情的国泰同事对东方航讯说：“汤不是野心勃勃那种人，他是从底层干起的人，他对陈南禄的忠诚副手，但成为首席执行官后他以他惯有的技巧处理他工作。他热爱他的工作，他热爱国泰。” |
“另一个特点是我们从商业活动中所取得的盈余，因为我们是个非牟利团体，所得到的盈余都投入对行业有利的计划中，比如安全计划及财务系统发展等，并以成本回笼的方式向参与系统、计划的公司收费。”
“我们不仅仅是一个提出倡议的团体，在其他方面我们都很强。这是我晚上睡不着觉的原因，但也令我保持焦点，一直专注于怎样维持这些领域的强势。”
在各国航空公司的关系上，汤走一条独立路线，当被问到协会下的航空公司成员时，包括当前的僵局、美国航空公司巨头与海湾区对手之间就涉嫌补贴问题的公开骂战时，汤不偏不倚。
“在我心目中，我很清楚，IATA不能、亦无需沾惹这些纷争。这些也不是鲜见的了，目前有关各方都非常努力地处理，总之，它们不是新鲜事。”
“需要更多载能的航空公司会据理力争，看法不同的其他国家的航空公司也自然会据理力抗，事情就是这样。”
汤说，IATA的运营领域刚巧是各方面重叠的地方。“人们会说，‘噢他们互斗，对IATA的名声不好啊。’事实上，争论双方的头3家航空公司，都是IATA的忠实支持者，协会行业委员会中，有很多是他们的高管人员，他们对协会的项目如新分销能力、快速旅游、电子货运、电子空运单及安全运营审计 (IOSA) 等都非常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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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也不认为美国航空公司的立场偏离了市场自由化或开放天空。他说：“市场一直在开放中，每次两个政府坐下来谈判航权问题，就有更多的航权开放给市场。他们是不是每次都选择完全开放天空？也不是，也没有到完全的地步。”
“美国与它大部分航空伙伴都有开放天空协议，即使有什么后果，也没有很多骨牌效应。无论怎样，没人拿到比以前少的，当政府坐在一起谈，你听到的总是更多航权的批放。”
在汤领导下，协会的首要任务一直是安全和保安，马航MH370班机的失踪、MH17被击落，和最近俄国民航机在埃及被炸等事件，对业界都是历历在目。
“MH370至今仍然是个迷，几个月前找到的残骸显示，飞机应该坠毁在印度洋，但怎样、为什么及在哪儿发生，这些我们仍然不知道，这事恐怕和其他神秘事件一样，永远无法拆解了，”他说。
“MH17是一桩可怕罪行。荷兰安全局发表了一份非常全面的报告，详录事件经过。也不是说追究谁干的，而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正细阅报告的建议，包括它对IATA的议论，IATA在飞越领空安全问题上能担当的角色，当然我们会在适当时间作出回应。”
“至于最近俄国航机坠毁，政府说原因是炸弹，人们也自然相信政府知道它在说什么。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们要找出炸弹怎样放在飞机上，然后我们该做什么以为应对。我们希望各规管当局不会作出一些条件反射的行动。”
这事情的另一面就是保安，即对航机乘客作更细分的筛查。汤说：“机场筛查所带来的烦恼是我在任时另一个工作重点。”
“各政府、机场及航空公司都同意我们有一大堆规则要遵守，而在这个框架下经营把事情搞得很困难。各套规则之间很矛盾，iPad在袋子里还是拿出来，鞋子要脱还是不脱，外衣脱还是不脱，不同的液体胶体处理方法等，令人困惑，最终令人漠视整个系统。我们必须返回到最基本的层面：我们的目的是什么？哪个才是达到目的的最好方法？”
汤说，工作中有一部分没有令他完全满意，就是没有完全说服政府民航业对国民经济的重要性。“这是我任内不断重复强调的一个主题。我任内做过很多演说，差不多每个演说我都提到这点。”
“我想你必须不断提起它，不断老调重弹，你自己都说得闷了，但也是那个时候，你觉得他们开始聆听了，”他说。
他说，有些政府比其他更快领略到。“挺失望的是，欧洲还是没有很好明白这道理。在欧盟，委员会主席和运输总干事明白箇中道理，但社会上和欧洲的其他机构就不明白。”
“英国的民航税全世界最高，德国也有各种税项，所以在国家的层面上，看不到这个理解。他们也会说，对我们明白，但我们需要税收。可是，要是他们明白，他们就会知道，更多游客带来更多的税收，远比从航空公司身上征收到的要多。”
不过，他工作的另一个部分令他欣慰，就是安全记录。他说：“任内至今令人高兴的是意外率一直在下降 ━━ 上天保佑。个人当然不敢居功，但这的确显示业界比前更好，安全情况令人满意。”
汤对业界前景非常乐观，尽管挑战在前。“有很多因素令业界变得错综复杂，运营困难。民航界要依赖的外界因素很多，燃油价影响很大，因为我们耗用很多燃油，很需要它，”他说。
“世界经济是另一个因素，世界经济不好，人们还是要吃饭，你经营饮食业的话，你会比较淡定，人们始终要吃东西的。”
“但他们就不一定旅游了，又或者只有廉价旅游才能打动他们，因此业界人人都需降价吸引招徕，赚取人们收入中的选择性消费额。这些都是不确定性，我们也易受突发事件如社会动荡、恐怖主义、流行疫症等影响，程度远深于大部分其他行业。”
“业界的竞争也很激烈。不像其他行业，民航界没有跨国收购整合这回事。只要这点不改 ━━ 我也认为短期内不会改变 ━━ 民航界就仍然是个四分五裂的行业，经营也相应困难。”
“尽管这样，航空公司仍会找到法子克服各种挑战。民航界是个物有所值的行业，实际机票价过去几年大幅下降，这也是今天那么多人旅游的原因，现在每年接近35亿人出门旅游，因为他们付得起，对业界来说，关键是提供廉价机票而仍有利可图。”
| 退下来享受人生，不过 … 汤彦麟收拾好他在日内瓦及蒙特利尔的办公室后就返回香港，他在香港有物业，然后在香港──这个他呆了多年的城市──及法国南部的家两地居住。 不过，他不会就此告老归田。他说：“如果有一两个非执行或顾问性质的职位，或我对某些事情发生兴趣，觉得我仍能作出贡献，那我还是愿意和这个行业保持联系的。” “我自己也有很多想做的事，有很多地方我只是浮光掠影，这些地方我想再去一遍。我想花更多时间弹我的吉他，享受人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