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乘客怒气冲天

空怒事件在世界上大多数地区都呈现不断下降的趋势，然而在中国却成为一个日益严重的问题。尽管如此，无论是政府部门，还是航空公司，似乎都不打算采取坚决行动来应对这样的威胁。

by 首席记者包乐天 (TOM BALLANTYNE) 

June 1st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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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一家矿业公司的高管人员、共产党官员严林昆今年二月在云南长水国际机场因误点未能登上他的航班。这时这位先生大发雷霆。 Read More »

'每当航班发生延误的时候，乘客就会制造许多麻烦。有时他们甚至会殴打我们的工作人员。……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发给他们赔偿金，换得他们平静下来。'

王振华 春秋航空公司董事长

严林昆高声怒骂，砸坏了航空公司摆在登机口的两台电脑，并试图强行通过挡住他的去路使他不能进入飞机的、已经关闭的一扇玻璃门。令人惊讶的事情是，当时机场的保安人员及航空公司的工作人员竟没有采取行动制止他的暴行。

中国央视对这一片断的报导，在YouTube 网站上疯狂传播，把整个世界的眼球都拉向这一在中国所占比重已经相当严重的问题：飞行途中在机舱以及在机场地面上都经常出现的空怒事件，它发生的频率如此 之高，以致人们专门创造了一个新词汇“空怒族”，用以描述卷入此类事件的人。

虽然无法得到官方的统计数字，但是类似事件几乎每周都有报导。由于中国的天空过分拥挤，诸多航班或是延误，或是撤消，从而激起愤怒的乘客以暴烈行动应对。事实上，去年香港航空公司就曾报导他们每周要发生多达三宗乘客采取破坏行动的事件。

然而，几乎每当此类事件发生的时候，都未对涉案人员采取任何行动。实际上，参与闹事的乘客还得到回报：他们往往拿到赔偿金。

例如，去年四月上海浦东国际机场因为一个航班延误了16小时，20名怒气冲天的乘客冲向一条跑道，表示抗议。当时恰好有一架来自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的喷气机降落，这些人冲到距离飞机不到200米的地方。事后，每个人都得到了1000元人民币 (折合162美元) 的赔偿。

再说一件离现在更近的事件。今年三月，一架香港航空公司的飞机在海南岛三亚机场停泊了六个小时。由于航班延误四个小时，一位上了年纪的人冲进公务舱，开始用言语和行动袭击一位女乘务员。

这时同一架飞机中的许多乘客开始大声欢呼，拍手叫好。最后，还是乘坐这次航班的两位西方商人将袭击者拉开。

虽然许多航空公司，尤其是中国的那些航空公司，都不愿意详细谈论此类事件，但是这些事件正在愈演愈烈，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香港航空公司：在航班发生延误期间，发生乘务员遭遇袭击的事件，此时乘客们纷纷拍手叫好。

去年，总部设在上海的低成本航空公司春秋航空创始人、董事长王振华就曾经透露，他的航空公司每周要处理三宗空怒事件。事实上，他的话着重说明了这一趋势的严重性。

“每当航班发生延误的时候，乘客就会制造许多麻烦。有时他们甚至会殴打我们的工作人员。航空公司完全是无辜的一方。政府天天都在疾呼创建‘和谐社会’。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发给他们赔偿金，换得他们平静下来，”他说。

中国发生的长时间延误，许多人都把责任归之于军方。有80%的空域控制在军方手中。虽然北京已经采取行动，提高空中交通管制系统的工作效率，从军方手中解放更多的空域，但是这方面的问题依然非常严重，是造成空中交通拥挤的一个主要原因。

去年乘坐中国国内航线飞行的乘客超过2.70亿人，比2010年增长10%，比2003年增长70%。

根据国际航空运输协会 (IATA，简称国际航协) 的预测，明年在中国国内乘坐飞机旅行的人数将达到3.79亿人。随着航空公司不断地扩大机队，以便与需求的增长保持同步，可以预见，航班延误的状况很难看 到缓解的前景。波音公司预测今后二十年内，中国需要新增5260架飞机，总价值将达6700亿美元。

根据中国民航总局 (CAAC) 的资料，2011年中国国内航班总数为240万个，其中大约有四分之一发生延误。去年的状况更是远远地糟糕，这是一致公认的。

不过，虽然航班延误是发生空怒事件的一个主要原因，但是业内有许多分析师认为，还有层次更深的问题需要得到解决。

西澳大利亚珀斯市科廷大学法律系主任弗农·纳斯博士 (Dr. Vernon Nase) 说，文化因素也是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这里有多方面问题的汇聚，好比把少量东西倒进一个灼热的地方，于是把它们都搅起来了，”他说。

“现在有一种观点，尤其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内，认为和谐社会需要大力维护，他们不希望看到大事件的发生，把公众都搅进来。

“这就造成许多人不愿意出面处理发生冲突的场面。人们，尤其是那些有官员身份的人，宁可躲在后面，也不愿意挺身而出，履行他们的职责。”

纳斯博士在今年一月迁往澳大利亚之前，曾经在香港城市大学 (City University) 任教。他对世界各地发生的空怒事件颇有研究。他对《东方航讯》记者说，在空怒问题上，中国航空法规的措辞，似乎是要让“问题的处理简单化”。

他说在香港，航空安全法规对于怎样处理在香港空域发生的空怒事件，有着非常明确的规定。“这些规定和我们在大多数国 家能够预料的情况是完全一致的。也就是说，法规授予负责指挥的飞行员适当的权力，确保飞机上有良好的安全、秩序和纪律。为了维持良好的秩序，他们可以先把 相关人员控制起来，”纳斯说。

他提示说，于1995年开始实施的中国民航法规，采用了“非常含糊的措辞”，这就使飞机上的机组人员在发生某些情况的时候应当怎样去应对，是很不清楚明确的。

虽然此法规要求机长与机组人员要“认真做好工作，”确保飞机与机上所有人员财产的安全，但是措辞“似乎在某种程度上被简单化了，中立化了，”这位教授先生说中。这就等于是：态度是“对的，你有责任，但是我们要用一种冲淡的方式来表达，”纳斯说。

“中国需要研究人的作用，需要研究怎样处理空怒事件。中国的某些法规需要做一些基本的修改。

“法律中的措辞需要强硬一些。应当明确提到飞机上发生的空怒事件，明确说明要求飞机上的机组人员怎样去做。

“法规应当明确规定，就像大多数国家一样，一旦发生空怒事件，负责指挥的飞行员有权下达命令，将相关人员控制起来。”

纳斯说中国在飞行途中发生的一些事件，如果发生在世界上其它地方，航空公司就会让飞机掉转航向，在距离最近的机场降落。

“有过许多类似事件，航空公司都是让飞机掉转航向、让机上人员下去，然后重新登机，”他说。“在我看来，缺乏的是‘我们应当怎样处理此类事件的意识。’在有可能发生重大灾难的潜在威胁之下，这是很不妥当的。”

纳斯及业内许多人士一致认为，给予赔偿的做法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中国新闻媒体中也有人暗示，一些事件之所以会发生，是因为有人期望通过采取此类行动来获取钱财。

功夫训练使机组人员时刻保持戒备

面临着中国航线上越来越多的空怒事件，一些航空公司正在采取特别措施，让他们的机舱机组人员做好准备，以便应对复杂棘手的局面。

例如，香港航空公司已经做出强制性规定，要求机舱乘务员接受咏春拳训练。咏春拳是中国功夫的一种，其历史可以追溯到清代。所有机组人员都要接受六小时的这种古代武术训练。

Katherine Cheung是香港一家培训学校的教官。她对当地新闻媒体说，机舱乘务员需要知道自己的权利，知道在面临乘客捣乱的时候，他们可以采取哪些行动。“我们教 授他们采用自卫动作，去应对那些不守规矩的乘客。主要内容就是怎样去制服别人。咏春拳的优点，是你不必要非常强壮，”她解释说。

其它航空公司的机舱乘务员对于接受某种类型的训练并不陌生，目的是让他们准备好应对空怒事件，或是其它暴力事件。世 界各地的大多数航空公司都要对机组人员，包括驾驶舱机组人员和机舱乘务人员，提供在紧急状态下如何应对的训练，包括如何应对动机事件、暴力行为和醉酒乘客 的培训。

通常情况下，航空公司都要在飞机上备好捆人的皮带或手铐。使用这些器具的决定权，掌握在机长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