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缺人才

技术人才短缺，正在让一些航空公司付出沉重代价。不过许多专家说到2030年，需要的飞行员和维修技术人员总数将达到100多万人。可是这些人才来自哪里？届时天空中飞行的安全性是否会有所降低？

by 首席记者包乐天 (TOM BALLANTYNE) 

December 1st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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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后几年内，亚太地区即将飞上蓝天的新飞机数量正在急剧增长。航空公司要寻找足够的飞行员来填满它们的驾驶舱，依然面临着巨大压力。任何人如果对这一点抱有怀疑，只要浏览一下航空公司机组人员招聘机构的网站，就能找到确定的答案。 Read More »

以总部设在新西兰的里希沃斯航空（Rishworth Aviation）为例。这家机构正在为亚洲各地的航空公司招聘数十名适航特定机型的飞行员，其中包括越南航空公司，大韩航空公司，韩亚航空公司，以及中国、印度尼西亚、印度及其它国家或地区的航空公司。

列入“紧缺人才”名单的，有几乎涵盖每一种现代机型的机长和副驾驶员，其中包括B747、B777、B737、A330、A320的各种机型，甚至还包括ATR 72 螺旋桨飞机。

尽管近年来航空公司的经济生存能力出现问题，但是他们却仍然为未来发展积极做好各种准备。现在的问题在于：世界各地对飞行员都有非常强烈的需求。这种状况为招聘飞行员的战役搭起了一个见所未见的舞台。

根据波音公司的预测，到2030年整个航空运输界总共需要100多万名飞行员及从事维护工作的技术人员。空中客车公司对《东方航讯》记者说，他们的估计大致相同。

波音公司培训与飞行服务部首席客户官罗伊·冈萨斯基（Roei Ganzarski）最近在香港说，供应远远不能跟上需求的增长步伐。由于根据预测今后二十年内，全世界航空运输需求增长总量的一半是由往返于亚太地区或 是亚太地区内部的旅行所推动的，培训机构要跟上需求的增长步伐，会遇到很大困难。

这些飞机制造商说，今后二十年内整个航空运输行业总共需要新增46万名飞行员，65万名维护技术人员。此外，在今后二十年内，培训行业每年至少需要新增1200名飞行教官。

'飞行员短缺是阻碍我们发展的最大障碍。'

王振华 春秋航空董事长

面临飞行员短缺问题最严重的地方，正是航空运输业出现迅猛发展的亚太地区。这方面的缺口，已经导致某些航空公司削减业务，将新购买的新飞机搁置起来，甚至叫停了一些发展计划。矛盾最尖锐的地方有中国，印度，印度尼西亚，以及菲律宾。

由于航空公司争先恐后地招聘数量充足的从事空中飞行和地勤服务的技术人员，这种形势促使许多人士不断提出警告，担心 有可能对飞行安全带来威胁。人们担忧的事情包括以下各项：经验不足的机舱驾驶员有可能不得不去应付当今那些极其复杂的超级现代飞机；来自不同文化的飞行员 有可能在同一个驾驶舱中工作，从而在交流方面带来问题；维护机库中也会遇到同样的危险，因为那里的员工必须面对飞机维护工作量不断增长带来的压力。

“多年来，我们已经看到这种状况在不断发生，”总部设在华盛顿的飞行安全基金会（FSF）总裁比尔•沃斯（Bill Voss）说。“我们安全渡过了经济下滑的第一个周期，大家都说除非我们采取某些应对措施，否则就会遇到困境。可是现在我们处于目前这种状况。非常清楚， 我们采取的措施很不充分。

“我们还开始认识到不仅在发展速度快的地区有许多工作需要去做，而且我们的培训工作也完全没有我们原先想象得那么好。”

大多数声名卓著的大型传统航空公司，例如国泰航空、新加坡航空、快达航空等等，似乎已经把技术人才的需求掌握在手中。他们实施自己的学员培训计划，并且和培训机构签订了合约。他们的飞行员减员率是很低的。

正是印度、中国那样经济上刚刚崛起的国家，飞快的增长速度带来了技术人才短缺这一拦路虎。至于印度尼西亚、菲律宾那样的国家，主要问题是驾驶舱机组人员和工程技术人员大量流失到快速发展的航空公司，尤其是中东地区。

低成本航空公司的快速发展，起到雪上加霜的作用。鉴于低成本航空公司已经下达的巨额订单，形势还有可能日趋严重。

越南航空公司：面临飞行员短缺问题，因为在今后五年内需要新增1,200名飞行员。

马来西亚的亚洲航空最近订购了200架A320（而且还不时放风说要再增订100架）。此外，印度的靛蓝航空（IndiGo）也订购了100架同一型号的飞机。

不过主要的低成本航空公司在寻找飞行员方面似乎没有遇到什么问题，至少短期内是如此……至少目前是如此。

今后二十年内，亚太航空公司需要11,450架新飞机，总价值达15000亿美元。 每架飞机需要七至九名驾驶舱机组人员。目前这一地区总共有大约60,000名飞行员，46,000维护技术人员。

波音公司说，这就意味着今后二十年内总共需要新增183,200名飞行员。单单在中国，需要新增的飞行员就有72,700人，大约相当于本地区需求总量的五分之二。亚太地区还需要新增247,400 名维护技术人员，单单是中国就需要108,300人。

“问题在于航空公司到哪里去寻找这许多人？用什么办法？亚太地区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我们听说有若干航空公司已经裁减了一些业务，有的甚至把飞机搁置起来，原因是他们没有足够的人员来驾驶这些飞机，”冈萨斯基说。

“我们的航空公司客户对我们说，全球性的飞行员短缺正在阻碍发展计划的实施。他们正在竭尽全力招聘数量充足的飞行员，以便开拓新航线，或是增加现有航线的航班班次。”

下面是一个实例：今年七月，中国低成本航空公司春秋航空董事长王振华说，由于缺少飞行员，他们公司已经放慢了扩张计划的实施进度。

“经过这几年的快速发展，飞行员短缺已经成为全行业的一大问题。这是阻碍我们发展的最大障碍，”他说。

新加坡航空公司：属于声名卓著的传统航空公司。他们似乎已经把技术人才的需求掌握在手中，并且制定了学员培训计划，和培训机构签订了合约。

今年早些时候，由于缺少飞行员，春秋航空将三架新飞机的交付时间推迟到2012年。中国主管部门估计到2015年，中国各家航空公司总共需要18,000名新飞行员，但是本国培训学校的能力只能提供上述数字的一小部分。

越南方面，越南民航总局（CAAV）说国营的越南航空公司（VNA）面临着飞行员短缺的挑战。这家公司目前拥有 658名飞行员（其中约有一半人来自海外），862名维护技术人员，近2000名机舱服务人员。每年聘用海外飞行员，需要耗费3000万至4000万美元 的资金，他们每人的月薪最高达10000美元，相当国内飞行员的二倍。

去年下半年，越南航空公司和越南湾飞行培训学校（Bay Viet Flight Training）签订了一项协议，在2012年底之前为60名越南本国飞行员提供培训。但是这家公司打算在2015年之前将机队飞机数量至少扩大到 115架，也就是说今后五年内需要新增1,200名飞行员。

韩国也面临着飞行员短缺问题，因为中国的航空公司把目标瞄准了他们的驾驶舱机组人员。该国两大航空公司（大韩航空与韩亚航空）飞行员工会的官员声称数量众多的飞行员已经离职而去，奔赴中国薪金更高的工作岗位。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韩亚航空飞行员工会官员说，“数十名韩亚航空的飞行员已经离职，目前为多家中国航空公司工作，其中包括中国国航，中国南航，以及海南航空。”

最近大韩航空工会组织了一次调查，调查对象是在公司中工作的481名飞行员。结果显示有72%的人，亦即有344名飞行员，表示希望离开公司，到其它航空公司去工作。

这两家航空公司都说他们正在对目前的状况实施监控。“我们没有发现本公司飞行员集体奔赴中国航空公司的任何迹象。不过考虑到中国航空运输市场的蓬勃发展，我们将会密切监视中国航空公司的动作，看看他们是否有挖走我们飞行员的企图，“大韩航空一位发言人说。

根据波音公司的预测，今后二十年内整个航空运输行业总共需要新增65万名维护技术人员。

韩亚航空一位发言人说：“过去几年中，我们公司有一些飞行员转投到中国航空公司的旗下，这是真的。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没有必要为此感到忧虑。”

印度尼西亚方面因为飞行员的大批离去而苦恼万分。到2016年，印尼鹰航至少需要新增1,500名飞行员，因为公司 正在扩大机队。目前又恰好是公司承诺在2012年前减少海外飞行员数量的时候。到明年二月，和飞行员签订的短期合约即将到期。估计届时只有五名飞行员愿意 留在公司。

菲律宾方面，菲律宾航空公司（PAL）有25名飞行员辞职，去往中东及其它地区的航空公司。这也造成了若干航班的撤消。另一家航空公司菲航快车（Airphil Express）由于机组人员的离去，导致若干架飞机被搁置在一边。

印度方面，国营的印度航空公司（Air India）过去三个月内有48名飞行员流失。他们都被本国快速发展的竞争对手挖走了，例如靛蓝航空挖走了其中三分之二的人员，其余挖人者还有捷达航空（Jet Airways），香料航空（SpiceJet）等。

这并非什么怪事。在现金方面陷入困境的印度航空，连支付飞行员薪金都有困难。而且在前印度航空（Indian Airlines）和印度国际航空（Air India）两家公司合并的时候，许多飞行员本来就心存不满，因为两家公司的飞行员之间在工资方面一直存在着不平等现象。

靛蓝航空迫切需要加强飞行员队伍的力量。到明年年底之前，其机队中的飞机数量将从44架增加到60架。因此他们在今后五年内需要800名飞行员。迄今为止，他们已经从另一个竞争对手翠鸟航空（Kingfisher Airlines）手中挖到了35名飞行员。

捷达航空正在设法招聘100名高级飞行员，而香料航空在不久的未来至少需要200名飞行员。所有这一切导致印度市场中出现了一场火爆的招聘战。

海湾地区的航空公司正在花费大力气吸纳亚太地区的机舱机组人员及工程技术人员。这是有凭有据的事实。总部设在迪拜的阿联酋国际航空公司在今后十八个月内将要再次招聘700多名飞行员。

低成本航空公司飞迪拜（flydubai）在今后五年内需要600名飞行员。沙特航空飞行学院（Saudi Aviation Flight Academy）说海湾地区每年至少需要新增1,700名飞行员才能满足需求，其中单单是沙特阿拉伯就需要900人。

从现在起到2030年，为了让交付到中东地区的2,520架新飞机投入营运，该地区至少需要新增36,000名飞行员。

中国方面，招聘海外飞行员已经导致安全问题。在发生数次事故之后，中国民航总局最近加强了对海外飞行员的监管。

八月份发生的一起事故涉及一位在吉祥航空公司工作的韩国机长。他对上海虹桥机场空管人员发出的、要求他让位给正试图紧急着落的另一架飞机的指令置若罔闻。两架飞机的机长都声称他们的燃油即将耗尽。

调查结果显示当时吉祥航空的飞机上尚存的燃油足够支持它在空中飞行42分钟，而另 一架飞机携带的燃油只能飞行18分钟。

主管部门向航空公司发出《加强对外籍飞行员管理》的通知。通知说吉祥航空事件“揭示有一些外籍飞行员的职业道德和纪律性存在严重过失”。

以上海为基地的航空公司总共聘用了219名外籍飞行员，其中包括中国东方航空、上海航空、吉祥航空、春秋航空、中国货运航空、扬子江快运航空等。这些航空公司将要接受严格的审查。

飞行安全基金会总裁沃斯担心你争我抢招聘飞行员的浪潮将会引起严重问题。“这不仅仅是填满座位的事情。你必须建设一个航空公司，这就涉及到培训与开发的不同发展层次。这些问题将会长期存在，”他说。

“如果你匆匆忙忙到世界各地去把飞行员抢过来，让不同群体的飞行员凑合在一起，再把他们塞进驾驶舱，把舱门紧紧地关起来，你是不可能得到你需要的东西的，在今后五年内也无法让航空公司得到可持续发展。

“你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很有可能一位来自东欧的机长，与一位印度本国年轻人在一起共事，他们彼此间无法对话交流。那时你就真的遇到了问题。”

本行业的许多专家相信虽然毫无疑问培训设施一直在不断地扩大，但是飞行员培训机构未能做足够的工作来满足需求。

需求预测引起飞机制造商内部的热烈讨论，议题是培训计划的范围与规模。空中客车公司主管规划的执行副总裁汤姆·威廉姆斯（Tom Williams）对《东方航讯》记者说，这家欧洲飞机制造商打算花费大力气，将培训包作为飞机销售的一个组成部分提供给客户。

“关于我们是否应当积极参与飞行员培训工作，我们曾经有过许多热烈讨论。迄今为止，我们一直是采取不参与的做法，”威廉姆斯说。

大多数人同意有必要改变做法，参与飞行员的培训。冈萨斯基九月份在曼谷召开的一次亚太航空公司培训研讨会上发言，呼吁飞机制造商改变在培训问题上的做法，将在线装置与移动装置包括进去，以便满足航空运输人员的要求。

沃斯提到了最近发生的事件。在这些事件中，非常明显飞行员没有能力处理高技术飞机在紧急状态下发生的复杂问题。“现 在的问题是要懂得怎样把飞行员融合到新一代飞机中去。在这一方面我们的工作做得很不够。这是我们的失败。现在我们必须面对这一失败，同时我们还必须面对异 乎寻常的需求，”他说。